逃离时间together
一
其实蒋芸瞒了王晓佳一件事。
她病了。
但病情平稳没什么大事。
可王晓佳的突然到来，大抵是情绪的起伏与高涨加重了病情。
她开始有意识的进浴室锁门，自己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趴在洗手台边咳血。在网上买一大堆药浴用品但只说人老了想养生。只有各种药方混杂的气味才能彻底掩盖突出的血腥味。
一切仿佛有意催促她在心底萌生那个想法。
“天草，明天陪我去趟医院吧。公司最近搞体检。”正在刷牙的蒋芸带着满嘴白色的泡沫朝着躺在她床上的王晓佳嘟囔。
“好。”床上的人翘着脚盯着手机屏幕，没能看到她复杂的眼眸。
二
王晓佳坐在医院走廊的椅子上刷抖音，时不时发出伴随着尖锐叫声的大笑。
蒋芸坐在医生对面，平淡清冷的脸上也显露出一丝的紧张与不自然。
“医生……”
医生只是摇摇头。
蒋芸得了慢性的绝症，情绪也不能过于高涨激动。
“不是。我，是想说这病能治好吗？”
蒋芸其实并不在乎自己是否得了。她不想连累其他人，尤其是她。
“嗯，您如果好好治疗还是有希望的，但是是……”
“痊愈概率很小吧……”蒋芸眉头紧锁，声音不由自主带了些愧疚与无奈。
“抱歉，时间拖太久了…”
“……”
“我会尽……”
“还有多久时间？”
“…最多…不到四年。”
“怎么会……”
“我会尽快为您安排治疗。”
“不必了。谢谢医生。”
蒋芸眼眸中多了一份坚定。
不如珍惜现在，把想做的事都做了。
为她创造一些力所能及的美好。
“怎么样，头痛没事吧？”紧闭已久的诊室门终于被推开，王晓佳猛地从椅子上蹦起来，乖巧的小狗狗马上凑到蒋芸旁边。
“没事，老毛病啦。”蒋芸微笑看着王晓佳，心底却是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。
三
为什么，我们的时间这么少。
四年……
之前你等我都等了五年啊……
四
冬日的暖阳透过落地窗照进卧室，两人昨晚折腾了一夜，最后搂着彼此睡到了大中午。
“王晓佳，我们领养一个孩子好不好？”趴在床上的蒋芸突然开口。
“嗯？”埋头躲在有体温残留的被子里穿衣服的王晓佳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。
“我认真的。”蒋芸的目光让人无法挪步。
“好突然啊…”王晓佳从被子里钻出来。撅着嘴，一副没过够二人世界的天真模样。
“…”
五
蒋芸揉了揉她的脑袋，脸上的笑容有一丝勉强。
看着姐姐不开心的样子，王小柴当然不会坐视不理。她一把钻进姐姐的怀里，炙热的眼睛望着姐姐，像一只乖巧的大狗勾一样点点头。
“好。明天就去。”
你想要的，那就要。
六
俩人一眼相中了坐在秋千的晃荡的小女孩。
模样清秀，神色像极了王晓佳，周围却又弥漫着蒋芸那种清冷的氛围感。
“叫她小承吧。”
曾经还在女团的时候，因为一档栏目蒋芸和王晓佳的故事有了开始，粉丝们给她们取名为“奉天承芸”，王晓佳是天，蒋芸是芸，那么将她们连在一起的，就是那个“承”字。既然如此，这个孩子就叫她小承吧。
那一年我被两位善良的母亲领养，我六岁。
这些我后来才在王晓佳的日记里看到。
可惜两位母亲都已不在我身旁。
七
“小承，你要永远记住，不论我们谁先离开你，你的两个妈妈都是爱着你的。而我的自私，不过是想让你代替我，陪着她。“
八
真正的送别没有长亭古道，没有劝君更尽一杯酒，就是在一个和平时一样的清晨，有的人留给另一个人的记忆就只在昨天了。
妈妈走了。蒋芸走了。那年我九岁。
她留下了被窝里熟睡的妈妈和我。
清楚的记得，次日清晨，妈妈将我搂在怀里，她没有哭，只是在发抖，在颤栗。
是妈妈不要妈妈和我了吗？
等我上中学住校了，王晓佳走遍世界也没能找到蒋芸……
九
十六岁那年，我发了一次高烧，一周没去学校。自那以后，不论我如何努力都再也记不起蒋芸的模样。有时候刻意想翻出照片来看看，却猛然发现仅有的一摞照片上只有我和王晓佳两个。
妈妈呢？蒋芸呢？她会孤零零的吧……
我找不到她。
十八岁，妈妈送给我最后一份生日礼物——她的日记本。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她。
日记的最后一段：
“不要来找我，我只是在世界的某个角落策划与你母亲重逢。好好生活，好好学习，我永远爱你。”
十
上周三数学课的时候我望着窗外的绿荫发呆，看见两栋楼之间的小花园的石凳上坐着一位老人家，她一动不动，双手端庄地搭在膝上，想一尊静默的雕塑。
不知道为什么，她让我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。
下课了我耐不住好奇去找她。
“来。还不来。”
她呆呆地望着近处的草丛。
我知道了。她在等人。
她的发丝已经大多银白，讲话时而清晰时而模糊。但我好像能明白她的心。
她拍了拍我的手臂，示意我在她身旁坐下，我拉长了语气一字一顿的说：“您，在 等 什 么 人 啊 ？”
她冲我笑了笑，眼睛眯成一条缝。
“天草。”
“草？天上的草吗？”
她的眼睛像月牙一样弯弯的，她伸出手指在空中比划：“我，长有草的云。”
我扑哧一声不禁笑了，这世上哪有天上的草和长草的云呢？这老人家多半是老糊涂了吧。
预备铃响了，我正起身打算告别。
她清瘦单薄的力气还挺大，死死拽住我的手，摊开手掌，她在我手心一笔一划的写，
她在等的人名字中有一个“芸”字啊……
我母亲的名字里也有一个芸字。
她叫蒋芸啊。是我母亲找了一辈子，找去生命尽头的人。
待到我回到教室座位上，再望石凳，已经空无一人了。
她离开了校园吗？
我不知道，但她好像住进了我的梦里，梦里她是年轻的模样，既熟悉又陌生。不管去哪都牵着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。除了她还有一个人。但我只是看见隐隐约约的模糊轮廓。
芸与草的故事，想也是十分浪漫而丰富的吧。
她们偶尔出现在我的梦里，我想大概是她终于等到她了，她们终于一起逃离到时间之外了。
十一
清晨起来，发觉眼眶噙着泪。
回想昨夜的梦，二人的脸庞无比的清晰。
是妈妈！
我多想再见她们一面，哪怕匆匆一眼。
罢了，她们两个人在一起，逃离到时间之外我也不会感到离奇。
她们让我看到了爱情最好的模样啊。
爱是心之所向，是时间之外的永恒。
逃离时间together——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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